『對穆的獨佔欲。』




獨佔欲…？


撒卡的這句話一直在沙加腦海中揮之不去。

那天之後已經一個星期了，沙加和穆沒有見面，誰都沒有主動找誰。沙加在處女宮依然做著他平日愛做的事情，但就是坐在沙羅雙樹庭園中的時候，也不能集中精神瞑想。包括坐禪的時候，吃飯的時候，睡覺的時候．．．

雖然表面上與平日沒兩樣，但沙加心裡實在無法好好的安靜下來。



那天他的確傷害了穆。

他說了謊話。那些白百合和穆真的很相襯──純潔﹑高貴。

但當時為什麼自己要故意說那些話傷害穆？

他是生氣了。看見阿布羅迪這麼費心思去討穆歡喜﹑看見阿布羅迪與穆那麼親近﹑看見艾奧羅斯抱住穆﹑看見穆因為這些男人而微笑﹑臉紅．．．但這一切卻與他無關。穆當時的心情及微笑都不是因他而有，雖然他們一向親近，但那一瞬間沙加明顯的感覺到他和穆之間的遠離感．．．


──他希望穆只為他展露笑容。

──他希望穆只為他而快樂。

──他希望穆那羞澀的樣子只有他才看得見。

──他希望只有他一個可以碰穆的身體。

沙加一直知道，他自小對穆就有這些想法。到長大後，大家都是聖鬥士了，他的心情也沒有變過。

只是一直不知道這些就是撒卡所說的「獨佔欲」．．．




沙加放下手中的佛珠，站起來。

『我沙加…』

滿以為自己已經斷絕七情六欲，是自己修行不夠？還是──

『會為一個男人產生這種陳腐又庸俗的感情嗎？』

自己情不自禁？



■

『給你的。』

『這些ＤＶＤ…？』

『是艾奧尼亞要給你的。』

穆接過來。之前艾奧尼亞就過來問過他看過那些ＤＶＤ沒有，還說交了給沙加再轉交給自己的。穆不知情，也一直沒收到，只是對艾奧尼亞說還未抽空看，並沒讓他知道其實是沙加還未交過給他．．．

『麻煩你送過來了。』

『你在澆水？』

沙加走近花叢中，花香撲鼻，淡淡的清香令人心曠神怡。

一星期前阿布羅迪他們送過來的百合花已經全部移植到穆的院子裡，似乎是因為經過穆的細心照料，比之前更加茂盛和漂亮了。

『嗯，快好了。』

沙加不是不知道的，穆從小就喜歡花草樹木。雖然不及阿布羅迪那麼痴迷，但也算是頗有研究的。記得小時候，迪斯馬斯克不小心踏扁了穆掉了在地上的那束小花，那傢伙竟然可以哭上整個下午。要不是教皇對他又哄又騙，他還不願閉嘴。

沙加還記得他每次看見穆的哭臉都覺得很討厭。


──他笑比較好看。



『這是什麼？』

在這個百花齊放的院子裡，卻有好幾棵長得矮矮的﹑又不顯眼的綠苗在較為陰暗的角落處長出來。

『這個嗎？』

穆指著它，然後走過去蹲在它前面。

『阿布羅迪說這應該是飛燕草，不知道哪裡來的。』

不知道它的種子是從什麼途徑落到來穆的院子裡，但應該是比較粗生的植物。

『那就是雜草吧，拔了它。』

『才不是雜草，它還會開花哪。』

穆摸了摸綠苗幼嫩的葉子，像是呵護著一個小嬰孩一樣。

『應該是蠻漂亮的小花，既然它落得來我的院子裡，也算是一種緣份吧。』

說著，在它上面澆了一些水。

『然後在這裡多加肥料就行了。』

『…跟種子說什麼緣份不緣份的？』

『這小東西雖然沒有蓮花那種出於污泥而不染的高貴，但如果加以照顧，說不定也可以長出漂亮的花來呢。』

沙加向下望著那幾棵矮得可憐的綠苗，它怎可以跟他喜愛的蓮花相提並論？

『是不可以相提並論，但他們都是植物的一種啊。』

『穆，我說過多少次不要擅自取讀別人內心的說話。』

真是的，從小就教過他不要這樣無禮。

『是你自己說得太大聲了。』說完，穆站起來。

『剛剛說起肥料，我要去雙魚宮一趟。』

『做什麼？』

『去拿肥料啊，宮裡的快用完了。』

『叫下人去拿不就行了。』

『嗯…可是，我有事想請教他…。』

『……隨便你吧！』

沙加說完，轉身就走。

『沙加…？』



■

『在想什麼？』

『沙加最近怪怪的。』

『最近？』

阿布羅迪想，十二宮中與沙加走得最近的就是穆了，他現在才說「最近」覺得他怪？

『怎麼怪？』

『最近…他不怎麼理人。』

穆一邊翻找手中那關於花草的書本，一邊說著。

『嗯……（汗）然後呢？』

『我做錯了什麼事嗎？』

阿布羅迪無言以對，沙加一向都不怎麼理人，穆也不會到現在才知道沙加這種乖僻的性格，這有什麼好奇怪？

奇怪的可是穆，穆竟然怪自己做錯事惹了那個心高氣傲的沙加不高興？穆是什麼性格誰都知道，總是那麼溫文有禮，對別人又總是百般遷就的，想得罪人實在是很難。

『他在生你的氣嗎？』

『…那倒不像。』

『那是什麼？』

『我說不出來…。』

說起來，這兩口子感情一向是不錯的。沙加不是一個好親近的人，而他本身也不愛被親近，唯一能與沙加有比較多交流的人就是穆。穆本身性格平易近人當然是原因之一，沙加本身大概也喜歡跟穆在一起吧？

但其實如果有留意的話，就不難發覺最近沙加對穆總是很不客氣。動不動就不講理由的動氣，搞得單純的穆無所適從──

『嗯──說起來…上次我送花到你宮中，他也好不高興的樣子──』

對了，尤其那次。誰都看得出他在鬧脾氣，但沒人搞得懂到底他心裡面在氣什麼．．．



阿布羅迪開始重新回想著當天發生過的事情。



那天，他，迪斯馬斯克和修羅一同送花過去，因為阿布羅迪早幾個月前就答應過送他一堆的，所以就決定給他一個驚喜，把花送到他宮中，好叫他高興一下。

之後他覺得穆站在花堆中很養眼，所以靈機一動，編織小花飾放在他頭上「賞花」。玩得高興時還口不擇言的說要穆嫁給他作媳婦，對他又親又抱也只是開玩笑想逗他一下而已。

然後艾奧羅斯來了，稱讚了穆幾句又學著阿布羅地說要娶穆回去──

玩得正高興時，沙加就爆發了──

『穆啊，我送花去你宮裡那天之後，你們還有見面嗎？』

『有啊，剛剛我來這雙魚宮之前。』

『他怎樣？有生氣嗎？』

穆想了想，似乎又不覺得他有生氣．．．

『沒有吧。但當我說要來你這兒的時候，他有點不悅是真的。』

有點不悅？那就是不是生氣了？



突然，阿布羅迪用力拍桌。

『我知道了！！他是吃醋了！』

『啊？我不知道沙加喜歡吃醋的啊。』

『不是那種醋啦！』

阿布羅迪只是一直笑，心想這兩個人走在一起一定非常有趣。

『穆啊，以你的讀心術還讀不出來嗎？沙加喜歡你了。』

『…啊？』

穆反應慢半拍，不太明白阿布羅迪口中「喜歡」的意思。

『不是朋友之間那種，是對愛人的那種。』

『胡說八道。』

不可能，他和沙加一直都是感情要好的朋友，沒想過會改變的。

『我和他只是朋友啊。』

『米羅和卡妙他們也是從朋友開始的啊。』




阿布羅迪的說話令穆猶疑了。



從小，他和沙加就喜歡走在一起。很自然的，誰也沒有刻意靠近誰。

沙加小時候已經是一副「生人勿近」的姿態，這可能與他經常閉著眼睛有關吧？記得他們第一次說話，還是沙加主動找上自己的。

那雙漂亮的眼睛，也只在他面前才偶爾張開．．．

穆一直也以為自己是最能了解沙加的人，但現在他沒這個自信了。就連阿布羅迪都比自己了解他，不由得令穆感到一陣失落。從小他們就可以互相了解，現在就不可以了？他不再了解沙加了嗎？

這種感覺令穆不舒服，感覺他們之間的距離遠了，不像以前那麼親近了。



一邊想著，已經回到自己宮中。穆知道他不應該多想，沙加和他之間除了朋友之外，什麼都不是。這不同於米羅和卡妙這二人，穆知道沙加是絕對不容許自己擁有這些「人類感情」的．．．

他雖然是聖鬥士，但也是一個「佛門中人」。



──他們永遠只能是朋友．．．



這種想法竟然令穆感到少許心痛，但事實卻是不容他去期待什麼的。


來到自己的院子裡，發覺有人正在等著自己．．．

『沙加…？』

『這麼晚才回來，穆。』

『…沙加，怎麼……你…沒有回去嗎？』

都快是日落時分了，怎麼沙加還在這裡？

『我在想事情。』

『……不是…應該在沙羅雙樹下嗎…？』

『哪裡都一樣。』

穆不知道沙加在想什麼，也不敢去知道。



穆不敢與沙加站得太近，這是第一次。也是第一次，面對著沙加，他竟然不知道要開口說什麼．．．

穆心裡感到很難受，什麼時候他們變得這麼陌生？不能再像以前那樣？

『它什麼時候會開花？』

沙加突然指著飛燕草問道。

『……大概…兩個星期左右吧。』

『那麼久。』

『不可能種子一落，第二天就可以開花結果啊。』

穆感覺奇怪，沙加不是那麼心急的人啊。



『到時我可以再來看嗎？』

『啊…嗯，當然可以了…。』




『…沙加，為什麼？』

『我也不知道。』

對未知的感情，沙加感到陌生．．．

『只此一次，穆，用你的讀心術看看我吧。』



告訴我吧。

如果你可以知道我內心的感情，告訴我吧。



因為連我自己也搞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