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反則

第五回

     (今晚我邀請他來我尚書府,是不打算讓他回去的。你死心吧。)


  法正的說話令諸葛亮徹夜難眠。低頭面對著洗臉盤的清水,不斷問自己同一個問題︰他已經失去趙雲了嗎?

  把清水撥到臉上,答案幾乎要令自己感到絕望的可怕。

  『丞相大人。』突然外面傳來一把聲音。

  『進來吧。』諸葛亮一邊抹著臉,一邊說道。

  那個下人進來後,走到諸葛亮跟前,揖道︰『小人在尚書府附近監視了一晚,看見趙將軍昨晚戌時和法大人一起進入尚書府,到今早辰時才出來。』

  諸葛亮不自覺的握緊了拳頭,原來法正不是講假的,趙雲真的在他那裡過了一晚?趙雲真的答應了法正在尚書府和他一整晚?

  『然後呢?』諸葛亮努力抑制住自己的情緒,平靜地問道。

  『法大人應該正在送趙將軍回府,所以我先回來稟報丞相大人。』

  上次什麼都沒說清楚,現在才對趙雲說會太遲嗎?

  『備車,去趙將軍的將軍府。』諸葛亮吩咐著,他不甘心在什麼都沒說清楚就放棄。昨晚竟然可以為法正的一句說話弄得自己前所未有的失眠,趙雲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已經舉足輕重。

  ■

  『我自己進去可以了。』趙雲和法正已經到了趙府門外。

  『好,你進去吧。』法正微笑著說道。待趙雲轉身向大門方向步行不久後,又突然上前喚停了他。『子龍。』

  趙雲也停住了,轉過身子。

  『……我們還是朋友吧?』昨晚是這樣對趙雲說了,但法正想趙雲親口答應。

  趙雲定定的望住法正,他不生氣嗎?這樣傷害了他,連自己都覺得自己討厭!

  『子龍?』

  『為什麼你不生氣?』趙雲低著頭這樣問。

  『……我不捨得。』趙雲的心既然已經在諸葛亮那裡,勉強得來也沒意思,昨晚趙雲對他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了。『我已經失去了一個愛人,不想再失去一個朋友。』

  趙雲聽著法正的說話,對自己更是自責。法正是好人,自己怎麼會傷害了其他人?為什麼自己那麼笨,未搞清楚自己的心情就胡亂抓住另一個男人?

  『你不肯?』

  『不是的!』趙雲立即抬起頭回答。

  『那就可以了。』法正微笑著。『我要回去了,你也快進去吧。』

  目送趙雲的背影離去,法正只希望趙雲以後可以開心快樂。自己不能給到他的東西,希望諸葛亮會做得到,也希望他可以珍惜趙雲。




  『大人回來了,丞相大人在內等了您很久了。』趙雲進屋後,一個下人急忙跑了過來對趙雲這樣講。

  『什麼?』丞相來了?

  無法控制的心跳,趙雲按住胸口,想制止那令自己感到不知所措的心律。究竟自己是在害怕什麼?為什麼要害怕?

  『大人?』

  『啊…,現在丞相呢?』

  『小的帶了丞相大人到書房等候。』

  趙雲心事重重的慢慢一步一步向著書房行去。在想諸葛亮為什麼會突然來找他,在思考見面的時候應該說些什麼。

  為什麼他們之間會變成這樣子?想起以前,他們總是很談得來。從第一次見面認識開始,就很喜歡和對方在一起的感覺。有許多不會對其他人講的事情,他都會對諸葛亮講,諸葛亮也會對自己訴說一些心事。


  可是現在,趙雲竟然要煩惱著見面時該說些什麼話。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或者這就代表著自己對諸葛亮產生了不應該有的情意吧?

  或者他愛上諸葛亮是一個錯...是這樣嗎?

  站在書房門前好一陣子,終於還是緩慢地把門打開,看見諸葛亮就坐在裡面,而當他看見趙雲進來的時候,也反應的站了起來。二人的眼神就在一瞬間在空中交會。

  趙雲轉過臉,把房門閉上。

  『丞相……一早就來了…有事嗎?』趙雲不知道為何自己講話要那麼小聲,而且還背對著人家。

  趙雲冷淡的語氣和態度,令諸葛亮已經在谷底的心更進一步的下陷。好一陣子,諸葛亮只是一言不發的站在原地,趙雲也同樣,背對著諸葛亮等待他開口說話。圍住兩人的氣氛變得靜寂得可怕。


  『那件事…』

  『不是丞相的錯,是我不好…』是自己不抗拒的,在諸葛亮看來可能是侵犯,但在趙雲眼中卻又是另外一回事。

  『子龍--。』為什麼總要這樣想?趙雲既不接受諸葛亮的道歉,也不肯原諒他,為什麼每次提起那件事,趙雲的反應就是說自己不對,然後就不希望再談下去。或者趙雲真的不介意...又或者趙雲不想再談這麼羞恥又難為情的事吧?

  (為什麼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我呢?)

  『為什麼不讓我解釋呢?』諸葛亮行近趙雲,一邊問道。

  趙雲的心一下子被抽緊了,諸葛亮已經解釋過,而且很清楚。要是那晚他沒有喝醉,他是不會對自己做出那種事。這不是已經很清楚了嗎?自己讓諸葛亮抱自己是因為自己愛上了他,但諸葛亮卻只是因為酒醉而已。

  『丞相已經解釋過,我也很清楚……』很清楚是自己一廂情願,對方卻是無心無意的...『希望丞相可以當那件事沒有發生過。』

  『當沒發生過?』諸葛亮扳過趙雲的身子,使他面對著自己。『怎麼可以……』

  因為諸葛亮稍微用力了一點,趙雲的衣襟也稍微被拉開了,昨晚法正留在趙雲頸項上的吻痕現在隱約可見。在諸葛亮眼中,那些紅紅的斑點卻是清晰的,令諸葛亮感到莫名的憤概和難過。

  (當沒發生過……是因為你已經是法正的人?)



  真傻!還妄想趙雲昨晚在尚書府沒有和法正睡在一起...


  『不可以當沒發生過…』諸葛亮收回握住趙雲肩膀的手,然後打開在他們身後的房門。『子龍,你可以當沒發生過,但我卻不能忘記。可能已經是太遲了,但我發現我其實很喜歡你。』停了一會,對上趙雲瞪得大大的雙眼,『是對情人的那種喜歡。』

  說完,逕自步出書房,關上房門,只留下滿臉驚愕的趙雲在房內。



  『丞相。』趙府門外的一個下人正等著諸葛亮出來。

  『回府吧。』說完,上了轎上。

  一路上,諸葛亮的心跳還沒有平靜過。為什麼剛才要對趙雲這樣說?既然他已經認定了法正,自己又何必去製造麻煩呢?



  (二哥沒有真正愛過,你又怎會知道那種死去活來的感覺!你根本不知道!)


  弟弟的說話言猶在耳,愛真的可以令一個人有死去活來的感覺,甚至可以令一個人不顧一切的去愛。或者在找到愛的同時,自己已經無法自拔,無論自己如何的聰明也無補於事。



  (我沒有想過啊,不過她對我來說是最重要,也是最特別的。既然是喜歡她,那我就認命,就算她已經許了給其他人,我還是會去愛她……因為這片土地上只有一個她啊!我才不會因為她已經有了婚約而跑去愛其他人!)


  自己現在不也是一樣嗎?不會因為他和法正已經發生了關係而不去愛,明知道這個事實,還是傻傻的向趙雲表白了。

  但為了趙雲,諸葛亮不介意自己變笨...因為,趙雲對他來說是特別的。

  不久之前還罵弟弟愛得傻,愛得不應該,但現在自己的情況跟弟弟又有何分別?他不會放棄趙雲,他不會因為法正這個人而不愛趙雲。



  回到丞相府後,諸葛亮第一時間向著弟弟的寢室行去。

  『二哥!?』諸葛均竟然已經在收拾細軟,打算和習將軍的女兒私奔。見二哥這個時候跑了進來,急忙想著該怎麼解釋。『二哥……我…不是的…』

  『不用說了,我現在和你一起去習將軍那裡。』

  『啊…?去習將軍府上…』諸葛均猜不出諸葛亮想做什麼事,但內心對二哥卻已經充滿期待。

  『快去準備一些賀禮去吧。』諸葛亮微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