熾天

第七回

作者︰樂

雪原石屋,炎熇兵燹與天忌正相對而坐。

自從炎熇兵燹幫天忌作了植眼的手術之後,已經過了半個月,算算日子,現在也已到了可以拆下紗布的時候。而在拆下紗布的同時,無疑也是為天忌的命運作下宣判的時候,也因此,天忌的心中有些緊張……


「放心啦…以我完美的技術,絕對不會出錯的~」炎熇兵燹的手才剛觸及天忌眼上的紗布,立刻感覺到天忌的僵硬和緊張,於是很難得地,他竟開口安撫緊張的天忌,「好啦,現在我要動手幫你拆下紗布了。等紗布拆下後,你再慢慢睜開眼睛。」

「嗯。」

炎熇兵燹開始將纏繞在天忌眼睛周圍的紗布,一圈圈慢慢地拆下,直至將最後一條紗布拿了下來,炎熇兵燹才又開口:「好了,現在你可以試著慢慢把眼睛張開了。」說著,炎熇兵燹也專注地看著天忌緊閉的雙眼,似乎十分期待那雙眼睛再度睜開的時候,天忌的反應。

天忌依言,試著將眼簾往上抬起,在長睫微微地搧動了幾下之後,終於緩緩睜開了眼睛,隨著眼簾緩緩向上拉起,光線也一點一滴地滲入那眼簾下,黑暗了好一陣子的世界;外界的事物也慢慢地映入了那雙綠色的瞳孔之中--一

開始還是模模糊糊的景物,但在瞳孔慢慢適應了光線,以及眼部神經的運作之後,散離的焦距聚集了起來,眨了眨眼,最後當眼睛再次睜開時,映入眼中的,是個景物輪廓和形體都再清晰不過的世界,以及……炎熇兵燹取下面具後,那張出人意料俊美的臉龐。


「…炎熇兵燹……」天忌吶吶地喊出眼前這張臉孔主人、同時也是自己仇人的名字,但語調卻沒有當初咬牙切齒的仇恨,只有些許的茫然--眼前這個笑得像個大男孩,湛藍的眼中還有著期待的人,真的是當初那個可以笑著殺人,而且沒有絲毫猶豫的冷酷惡魔嗎?

「喀喀~看來是成功了。我就知道以我完美的技術,絕對是萬無一失的~」炎熇兵燹得意地笑著,笑容帶著些許的孩子氣,在天忌的眼中,他沒有看見預期的殺氣或是仇視,這使得兵燹的心情瞬間大好,「本來還想說如果你裝上這對眼睛還是看不見的話,我就先去把妖刀界的大門給拆了,然後跟妖后要雙新的…不過現在看來,沒有那個必要了…喀喀喀~~」

「……你接下來打算怎麼做?」能夠重見光明,天忌雖然心中也是有那麼一些些高興,但是一想到接下來要如何面對兵燹的問題,他就是不由自主地說出了相當冷淡的話。

不過兵燹不愧是兵燹,對於天忌這小小的冷淡完全不以為意,再次擺出手指比「七」,輕抵下巴的思考姿勢,「接下來嘛……」搓著下巴,思考了一下,像是下了某種決定,答道:「我要先利用『獸眼』去找一個人!」

「你…已把『獸眼』裝上了?」天忌有些訝異,因為若是裝上了「獸眼」,那麼兵燹的眼睛應是綠色的,而不是像現在那如海般的湛藍色……

「喀喀…看來你並不知道『獸眼』真正的用法啊~~」似乎是看出天忌心中真正的疑問,炎熇兵燹繼續說道:「獸眼裡頭,有種能和人的眼睛融合的透明珠子,它是獸眼能夠看出各種機關破綻、以及人的命門死角的關鍵所在……所以我要的只是獸眼中的珠子,並非是整個眼睛本身。」隻手輕輕覆上自己的眼睛,兵燹大方地解釋道。

…原來「獸眼」還隱藏著這樣的秘密……不過,照兵燹的個性,會如此執著於獸眼也未免有些奇怪,畢竟以他的武功,就算不知道對方的命門死角,取下對方的性命也非是難事,除非…有特殊的情況,使得他不得不依賴獸眼……

「你所要找的人,被困在某種機關陣法之中?」綜合了所有的狀況,天忌下了如此結論。

「哈哈~~你果然很聰明啊…小天忌。」炎熇兵燹笑了笑,答道:「沒錯,『那個人』確實是被困在這個雪原的某個地方。現在既然獸眼我已到手,就在去找劍中求之前,順便先用獸眼找出『那個人』所在的位置。」

「…你要去救人?」可能嗎?炎熇兵燹會救人?聽來就十分不可思議。

「喀喀~~看情況,說不定我反而會當場殺了他也不一定~」炎熇兵燹一撥前髮,牽起了天忌的手,「小天忌,走吧~」

「去哪裡?」莫名奇妙地被拉著站了起來,天忌一時還反應不過來。

「去找出那個噁心的臭老頭!」

說完,炎熇兵燹一把拉著天忌就往外走;而還在狀況外的天忌,根本沒機會搞懂兵燹指的是誰,就這麼莫名奇妙地,被兵燹拉著,在雪原中展開了「尋人之旅」。



炎熇兵燹帶著天忌,來到了一處被層層的積雪以及一扇看來怪異而厚重的石門所封閉的山洞前。

「這裡是……」天忌看了一下那扇以人力似乎無法推開的石門,難道這裡就是兵燹所說,某人被困之處?

「那個死老頭被困的地方。」炎熇兵燹邊答著,一邊運功用火焰把山洞前,礙事的層層積雪溶化掉,並且集中精神,利用獸眼的能力,在四周找尋著是否有開啟石門的機關。

須臾,兵燹發現山洞旁被雪覆蓋的山壁上,似乎閃爍著光芒,而且是由不同的位置,照著一定的順序閃爍著。「原來是在那裡啊…哈哈哈哈……」炎熇兵燹立刻理解了山壁上的光點和石門之間的關聯,立刻連發了數道刀氣,依照光點閃動的順序,一一擊中山壁上發亮的光點,就在刀氣擊中最後一個光點之後,果然不出兵燹所料,山洞周圍突然發出巨響,且地面而微微震動著……似乎是什麼極為笨重的東西被移開所引起的震動和聲音,過了一會兒,四周才又恢復了平靜,但石門依舊是緊閉著,並沒有打開。

「石門沒開……」天忌疑惑道。

「哼,看來死老頭跟人家結下的樑子不小,才會被人用這麼多層的機關給封印在這裡!」炎熇兵燹哼了一聲,看見石門上閃著紅光的封印,刀氣一掃,將封印劃成兩半,封印立刻碎散消失,石門這才應聲打開,「石門已打開,進去吧。」

「嗯。」


兩人並肩走入了幽暗陰溼的山洞之中,洞中不斷傳來滴滴溚溚的滴水聲,越往洞中的深處走,光線就越加的微弱,氣溫也越趨陰寒,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中,實在讓人無法想像,長期被困在此的人,要如何生活下去。

洞裡的地面又溼又滑,通路不但不平整,且還常被洞頂垂下的天然鐘乳石柱給擋住,炎熇兵燹一邊揮刀劈斷擋路的石柱開路,一邊拉著天忌的手,緩緩地往山洞的深處前進,一直走到了山洞的盡頭,一名雙手雙腳皆被鎖鍊扣住,坐在潮溼的地上,身體似乎因長期處潮溼的環境而開始有部份腐爛,低著頭一動也不動,形貌極為噁心醜陋的老者,赫然出現在兩人的眼前!


「喀喀~你果然被禁在此地……」炎熇兵燹對於眼前骸人的的光景,似乎並不意外,冷笑著對著那人踹了一腳,「喂,別裝死,給我起來!」

天忌皺眉看著兵燹的動作,不太認同他對於一個看來似乎很虛弱的人施以暴力。

「呦…我以為是誰…原來是你啊……」陰森低啞的聲音響起,老者抬起頭,對著炎熇兵燹用半嘲諷的語氣道:「這麼久沒來找我…我還以為你死在封靈島了呢…喀喀~~」

「哈哈哈哈哈哈……」兵燹聞言,不怒反笑,但眼中卻沒有絲毫笑意,笑聲令人不寒而憟,冷冷地反諷道:「你這個廢人都還沒死…我怎麼可以先死呢…你…可是我的樂趣之一啊……鄒縱天!」

天忌佇立於炎熇兵燹身後,不發一語地看著似乎早已相識,卻互相冷冷嘲諷對方的兩人,皺著眉,忍不住揣測起,這個名叫鄒縱天的陰森老人與炎熇兵燹之間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