熾天

第二十八回

作者︰樂

蜂湧而來的敵兵一波接著一波,怎麼殺也殺不完,他的前方總是看不到路,為了突圍,不斷地揮舞著手中的千飛劍,眼前盡成一片血紅……突然,身後襲來一股寒氣,左肩立感一陣刺痛,身體也不由自主地向後滑開了數步,待他回神,看見的竟是那白色身影染血的一幕!霎時,他無法思考,一心只想衝到他身邊,看看 他傷得如何……但是,不管他再怎麼努力,卻無法接近那染血的身影半分,反而離他越來越遠……

「…炎……炎!!」

口中喊著那人的名字,身體倏然坐起,眼前一幕幕令他呼吸幾乎停止的景象乍然消失,此時眼前見的,是再尋常不過的一處荒野,身旁燃燒著熊熊的營火,而營火的對面,一名身材魁梧、容貌粗獷的人,以及一隻一身白色絨毛的奇妙生物正注視著自己。

「你醒了?」魁梧的男人開口問道。

「……這裡是?」

「看不就知道了?這裡是沒有地名的荒郊野外啦!」男人以洪亮的聲音回答著,正想再開口說些什麼,但天忌卻倏地站了起來,舉步就轉身往回走,男人見狀,急忙喊道:「喂喂!你要去哪裡啊?!」

「希望宮城!」頭也不回地說著,天忌此刻心中掛念的只有炎熇兵燹的安危。

「喂,你有沒有搞錯?!本天師好不容易才把你從那惡鬼手中給救了出來,現在你還要回去那個鬼地方,存心找麻煩是不是?」刑天師沒好氣地唸著,人也以奇快的速度擋在天忌面前。

「不關你的事。」見對方擋路不肯放行,心急如焚的天忌口氣自然好不到哪裡去,「讓開!」

「好啊,你這臭小子,這是對救命恩人的態度嗎?本天師就是不讓開,你能怎麼樣?」聞言, 刑天師的氣也被天忌給挑了上來,打定主意跟天忌耗下去,他就不信這小子能耐他何。

「你…!」天忌見對方不可理喻,正想抽出千飛劍迫使對方讓路,但手觸及腰間才發現,千飛劍早已不見蹤影,「我的劍呢?」

「呦,你還知道打架要帶傢伙啊…看來你還有救嘛。」刑天師摸了摸下巴鬍子,看著一臉焦急的天忌,接著道:「你的劍在之前早就被那惡鬼用沾血冰蛾給砍斷啦…我就是看你劍斷掉才把你拎走的。」

「那…另外那個人呢?他怎麼樣了?」既然此人有能力從城主手中救走自己,那應該也有能力救兵燹才是……但為何,現下四周皆不見兵燹的人影?莫非…他真的還在希望宮城之中?!

「你說穿白衣服的那個喔?我只知道我帶你離開時他還活著,後來怎麼樣我就不知道了。」刑天師聳聳肩,若無其事地答道。

「什麼?!」聞言,天忌才稍稍回復的冷靜再次盪然無存,一個箭步上前就要推開刑天師再度往前走,但刑天師卻是紋風不動,不讓路就是不讓路,「請你讓開,我要回去找他!」天忌急了,無論如何,他想要確定兵燹的生死……如果不是為了他,兵燹絕不會變成那樣,他怎可就這樣丟下他?

「@%$@&^$^…。」就在天忌又要往前走時,刑天師身旁那隻一身白色絨毛的生物,伸出了小手,扯住了天忌的衣角,不讓他前進。

「嗯?」無法理解眼前拉著自己,這隻奇妙生物的舉動,天忌面露疑惑。

「也呆是叫你冷靜一點啦!」刑天師翻譯著也呆的話,也呆跟著點了點頭,然後刑天師接著又道:「你冷靜想想吧,現在距離那場戰鬥都已過了那麼久,你現在回去,又能改變什麼?何況你現在手無寸鐵,回去又能對那惡鬼怎麼樣?就算要救人,也要先打贏人家吧!」

「……………」刑天師的話,句句切中要點,天忌無法反駁,他忽然感到一股深深的無力感襲了上來--為自己的能力無法改變現狀而感到無力。

「我說你啊,別那種表情好嗎?」他刑天師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這這種好像快要哭出來的表情,「這樣吧,反正我遲早也要再去希望宮城收那隻惡鬼,在那之前,你要不要和我一同行?」拍了拍天忌的肩膀,刑天師爽快地問道。

「要做什麼?」

「教你怎麼抓鬼啦,順便去找那個老不死的問剋制沾血冰蛾的方法!走!」

說完,不等天忌再多問什麼,刑天師又拉起天忌,往心中既定的目的地而行。



「…燹…兵燹…醒醒啊…兵燹……」

一陣陣盈滿溫柔而關懷的聲音從耳邊傳來,一雙溫暖而輕柔的手正輕輕地撫著他的臉…那聲音和觸感,跟小天忌不同…但除了小天忌,還有誰有這樣的溫暖?

炎熇兵燹緩緩地睜開眼,映入藍眸的,是一張絕代動人,卻佈滿關切焦急的臉龐,「是妳……」坐起身,炎熇兵燹看了看四周,放眼望去,是一片百花繚繞,但除此之外,卻什麼也沒有的景色,「這裡是哪裡?」看著寒月蟬的臉上,在見到自己醒來時,一瞬間閃過的喜悅表情,炎熇兵燹本來打算冷冷開口的問話,不自 覺地緩和了許多。

「非凡境。希望宮城一戰之後,城主便將你囚禁在此地。」寒月蟬一邊注意著兵燹的臉色,一邊小心翼翼地答道。

「…天忌與容衣呢?」炎熇兵燹湛藍的眸子眨也不眨地望著寒月蟬,突然有種很熟悉的感覺流過心底,無法忽視。

「放心吧,天忌在千釣一髮之際,被高人救走。」寒月蟬柔聲說完天忌的情況之後,要開口再說容衣的情況時,卻是低下了頭,神情佈滿哀傷,久久說不出話來。

「……妳為什麼會在這裡?」看寒月蟬的反應,炎熇兵燹心知容衣多半已香消玉殞,否則寒月蟬不會露出這種表情,支吾其詞。話鋒一轉,避開那令自己更加心煩不悅的話題。

「…是城主要我來照顧你的……。」其實,城主之所以留她和兵燹一命,是要她用半個月的時間說服兵燹為希望宮城效命,若是半個月後,兵燹仍是堅持與他為敵,那後果可想而知。但寒月蟬知道:兵燹向來最討厭受人利用、也不可能向誰稱臣賣命,而且若是把城主的真意向兵燹說明,只怕他會失去冷靜,那豈不是讓 發生在容衣身上的悲劇再重演一次?如是想著,於是寒月蟬對城主的脅迫絕口不提,還有半個月的時間…她必須想想怎麼讓兵燹脫出非凡境,逃離城主的魔掌……

「哈哈哈哈……妳當我三歲小孩嗎?」炎熇兵燹聞言,冷笑道:「都已經這種時候了,妳還不說真話?!」

「我……」看著兵燹彷彿凍結成冰的藍眸,知道他已大概猜出了城主的真意,寒月蟬再堅強,也難掩無奈和悲傷的心情,「我希望你可以保持冷靜…靜待機會,離開此地……」

「哈,妳的話,能相信嗎?」天忌下落不明,容衣已遭不測,這使得炎熇兵燹的心情煩燥不堪,未多加細想,氣話衝口而出。

「我不敢奢求你對我的全盤信任……」面對炎熇兵燹傷人的話語,寒月蟬心甘情願地承受,因為她畢竟欠了他數十年的母愛…「但我是絕對不會加害於你的。希望你至少相信這一點…兵燹……」想要伸手觸摸兵燹的臉,但又怕惹來兵燹厭惡的眼光,於是又硬生生地打消了這個念頭。

「哼!」炎熇兵燹自從在非凡境看見寒月蟬開始,一開始就沒有懷疑過寒月蟬的動機,只是不知為何,他就是無法開口對寒月蟬說出「相信」兩個字,「等我離開非凡境之時,也是希望城主絕命之刻!」

(多謝你願意信任我…兵燹……)

看著轉過身,背對著自己的兵燹,寒月蟬美眸雖然微泛淚光,但絕麗的臉龐上,卻浮起了滿足的微笑。